演出市场苦黄牛久矣？无所谓，广州公安会出手
2023年，在国内疫情管控措施进一步优化的大背景下，不少行业进入强劲复苏阶段，具有强娱乐性质与高沉浸式体验的演唱会便是其中之一。
自开春以来，伴随着五月天、BLACKPINK、杨千嬅、陈粒等人气歌手在国内各大城市相继开唱，此前曾困扰国人多时的黄牛一族，间隔三年再次回到人们的视野中心。在微博、小红书等大型社交平台上，有关黄牛倒卖导致票务市场严重溢价、黄牛持假证明随意带人导致演出现场混乱的讨论愈演愈烈，不少网友纷纷建议尽快推动演唱会实行实名购票制度。
近日，广州市公安局针对上述情况回复称，已在制定相关售票政策，将逐步推行谁购票谁观看的措施。尽管就目前而言，尚未有实质性的进展，但从长期来看，这或许是一个好的开始。
事实上，这群被俗称为“票贩子”、“拼缝儿的”甚至“票虫儿”的人，存在已非朝夕之事，其诞生于物资匮乏的年代，在中国经历着巨变的这一两百年里，不仅没有消亡，反而凭借着灵活“调整业务”的本事，总能混得风生水起。
解放前，黄牛囤积居奇的对象是法币、布匹、医药等生活必需品；新中国成立后，他们开始倒卖诸如缝纫机、自行车、电视机等各类票证；改革开放以来，进城务工现象普及，全国劳动人口流动速度大幅加快，每逢节假日，回乡火车票便一票难求，面对此情况，他们便趁机倒卖高价票。
近年来，由于网购的兴起与铁路部门施行的强实名制购票，火车票、高铁票等票务市场得以回归正常秩序。但，黄牛的脚步从未停止，随着经济发展与消费升级，曾经属于“少部分人的乐趣”的演出行业，如今已越来越“走入千家万户”，然而目前仍处于无序状态。
日前，周杰伦天津站的演唱会门票开售，大麦平台显示放票接近13万张，却在短短不到30秒的时间里直接售罄。在社交平台上，不少网友表示一开票系统就瘫痪了，自己连页面都打不开，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却是黄牛随后在二手平台上发布的天价票——两张票面为2000元的连座票，被定价150000元出售。
群星闪耀的演唱会背后，却是如此荒唐的票务市场。每逢演唱会开售，不满于购票难现象的观众们大多数会将矛头直指黄牛，底下是一片附和与赞同，可见至少从表面来看，黄牛之危害“众人皆知”。但既然已成众矢之的，为何还屡禁不止？
最首要的问题，就是市场需求长期的屹立不倒。要知道，中国人口众多，包括演唱会在内的许多活动现场，实际上都面临着“吃不饱，吃不够”的供需失衡问题。在此背景下，难免会有人“自愿”想要通过加价购票的方式确保自己能够获得准入权，这也是为什么时常会有网民自发地号召不买黄牛票，以期通过“让票烂在黄牛手里，让他们自食恶果”的方式打击黄牛。
然而，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庞大的系统性问题依靠个体的力量解决只是天方夜谭，人间童话。“千金难买我愿意”的道理亘古不变。演出活动，尤其是名人的演出活动，对于粉丝来说本就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你不买，我不买，下次就能原价买”的信念感确实能够说服一部分人，但对更多的普通消费者来说，相比起割舍心头所爱，购买黄牛票所要背负的一点点不道德感简直是轻如鸿毛。
不可否认，购买黄牛票是“众人拾柴火焰高”，是对黄牛的纵容，但从个体的角度来看，大部分加价购票的人也是深受其害，无奈而已——尤其是在理性消费日渐成为主流的当下，又有多少人真的是主动想要加价购票的呢？当然，打击黄牛的工作肯定是需要广大消费者的支持的，只是若仅仅对消费者予以谴责，就显得太过高高至上，并且无益于落地了。
经过长期的历史发展，并在互联网平台与信息技术的加持下，目前，黄牛内部分工走向精细化、系统化，甚至可以说是已经形成了较为完整的产业链。直接负责的平台方并不是没有做出过努力，如今年的鹿晗演唱会采用强实名制电子票，不接受退换，还要求5分钟内付款。按理来说，这样一来票会好抢很多，结果二手平台上的黄牛票依旧泛滥成灾，而且溢价程度甚至比上一次2018年巡演的时候还要高。
强实名制，可以理解为”plus版实名制”，其类似于高铁站检票，要求进场时和买票的身份信息一一对应，进场前需要二维码＋身份证＋人脸识别核实信息。今年，如鹿晗“πDAY”、“TFBOYS十年之约”等演唱会演唱会推行“强实名制”后，黄牛原先那套先抢票后卖出的路子行不通了，代抢业务便随之兴起。
据了解代抢业务发生在黄牛们自行创建的代抢群里，黄牛会事先在群里发布有关票价、注意事项的公告，让顾客向其提供抢票所需要的各项个人信息，开票后，黄牛直接登陆顾客账号，抢到付款链接后就下线，然后消费者再自己登陆账号付款。
从表面上来看，黄牛的这项新业务似乎并无不妥，在许多黄牛眼中，代抢只是帮忙抢公开可售票，属于“正规渠道”，总共仅需支付两倍左右的价格更是“十分优惠”。然而实际上，黄牛不仅有专业的代抢团队，并且往往会使用自己开发的抢购软件，整套流程下来，抢票成功的几率基本上能够达到七成以上，相较无团队、无软件的普通消费者依旧持有压倒性优势，性质类似于游戏世界的“外挂”，属于扰乱市场正常秩序的违法行为，并且还有侵犯用户隐私的风险。
强实名制之外，限制转让转售也是主办方试图遏制黄牛现象的一项措施，大麦网显示，近日在售的张信哲长沙演唱会、牛奶咖啡北京演唱会、陈奕迅纽约演唱会、于文文南京演唱会、焦迈奇南京演唱会等均不支持退票。
然而，这项措施却同样对消费者造成了很大的困扰：一旦遇到生病、信息填错、重复购票、工作或考试时间冲突等问题时，便会陷入“看不了，退不了，转不了”的困境，进而导致一场少则几百多则几千的演出直接沦为黄粱一梦。即使上述事件尚未发生，无法退票的高昂代价也很可能劝退不少原本有心要看演出的人。
在此方面，类似于高铁退票的手续费制度或许也是一个好的参考方向，实际上，今年TFBOYS的演唱会就支持有条件退票，其规定在门票预售开启后24小时内，可免费办理退票；超过24小时小于48小时，将收取30%的退票手续费；超过48小时，不再接受退票请求。尽管这样的退票制度依旧限制不少，但演唱会毕竟属于商业活动，何况，相比起前文所述的完全禁止退票制度，人味尽显。
在打击黄牛这件事儿上，主办方和广大观众也许是“同仇敌忾”的。但不得不提的是，黄牛票的其中一个重要来源就是演唱会主办方。由于票务工作室与主办方在推动演唱会举办落地方面会有业务合作关系，同时主办方留给赞助商、媒体公关、行政部门的一部分工作票会流入市场，黄牛往往能拿到一部分的内部票，而这些内部票中有不少都是VIP内场座，可确定性更高，售价更贵。
天下苦黄牛久矣，遏制黄牛难矣，成因之复杂使得黄牛现象难以完全杜绝，但可作努力的方向已初露头角。
从目前来看，实名制仍然是有效打击黄牛的重要方式，但并不能一网打尽，也不能一劳永逸，还是那句话：黄牛由来已久，他们很聪明，懂得“因时而变”。面对纷繁复杂的现实世界，购票平台需要适时调整，灵活变换，相关部门则应尽快建立健全配套法律法规，在执行方面加强监管力度和打击力度，二者相互配合，加之消费者正确消费意识与权益意识的建立，方能还演出市场一个公正透明的购票机制。
